黄典诚:“闽语研究的先驱”

  • 2023年03月27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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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典诚,1914年生于福建漳州,1933年进厦大文学院语言学系学习,1937年毕业后留校任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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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黄典诚,1914年生于福建漳州,1933年进厦大文学院语言学系学习,1937年毕业后留校任教。抗战伊始,厦大内迁闽西长汀,并由私立改为国立大学,他自此执教中文系,直至1993年辞世为止,前后长达56年,把一生绝大部分时光都献给母校的教学与研究事业。他在辛勤授课之余,孜孜矻矻,沉潜学术,博得国内外语言学界的广泛赞誉和尊崇。探索领域涉及汉语音韵、训诂、文字、方言、辞书、《诗经》研究、古籍整理、汉语拼音等诸多方面,撰述专著10多种,并在各级学术刊物上发表高质量论文近百篇。


    黄典诚生长在九龙江畔,殊方异语纷繁复杂的闽省方言让他从小有了深刻的语言学感知;加上后来又深受语言学大师周辩明、林语堂的影响,研究汉语方言便成为他学术生命中光彩夺目的篇章,他也被人们称为“闽语研究众所公认的权威”“闽语研究的先驱”。他研究汉语方言视野开阔,涉猎面广,开掘度深,多有创获。


    上世纪60年代,他曾为指导福建全省汉语方言调查工作,南北驱驰,辗转奔波,积累了丰富资料;还牵头编纂了200多万字的《福建汉语方言概况》(上、下册,内部排印本),令国内外同行为之瞩目。同时,在充分占有实际语料基础上,他还对福建方言分区提出了全新的观点,把福建方言分为闽语的闽东、闽南、莆仙、闽北、闽中五区,与客语的闽西、闽北两区,彻底颠覆了语言学界因袭章太炎《新方言》中把福建方言粗疏分为闽南话和闽北话的错误论断。鉴于闽语有音无字的情状,黄典诚首创了一种考本字方法,采用音韵和训诂相结合的方法,以音准义正”为原则,对“有音无字”的方言词本字作了一一考证,并汇集成《闽南单音语典》书稿。从而为他牵头编纂的《普通话闽南方言词典》一书成功解决了一大批方言词的科学用字问题,使该书的编写水平有了大幅度提升。此方法深受语言大师王力教授赞许,称之为自章太炎《新方言》问世以来所经见的“最科学、最可靠”方法。


△青年时期的黄典诚


    语言文字之学,乃“经艺之本,王政之始。前人所以垂后,后人所以识古。故曰本立而道生,知天下之至啧而不可乱也”。黄典诚的语言学研究注重继承和弘扬古代学者的优秀传统,研究学术为现实服务,为国家大政方针服务。他研究音韵方言,旨在重建科学的汉语史;他积极投身方言调查,为福建方言区普及普通话贡献心力;他一生重视拼音文字研究,并为完善汉语拼音方案,创造性地设计了“Jqx”3个字母,为实施国家语言规划和实现语言现代化贡献了超人智慧。


    值得一提的是,黄典诚首创的语言寻根教学实践活动,为中原(河南固始)与闽台渊源关系研究开创出一条新路。闽台两岸同胞同文同祖,同语同音,又都是根在中原。通过语言寻根活动,可以追踪历史上中原移民迁徙福建辗转入闽的曲折行程,为两岸同胞血脉相连、不可分割的联系找到铁证。为配合当时国家形势需要,黄典诚带领我们几位研究生前往河南寻根。1984年春,他利用北上郑州参加学术会议之机,会后带我们转道河南固始(中原移民入闽的始发地与中转站)实地开展方言考察与寻根活动。时值河南省语言学会成立,他代表福建语言学会到会祝贺,并作了《寻根母语到中原》的演讲,引发了与会学者的浓厚兴趣。会上,他指出:“台湾、福建、河南三省,有着密切的乡土关系。福建方言是从河南带来的。台湾人民前往大陆寻根,他们的起点是闽南,终点无疑是河南。”这些话语向大家深刻揭示了母语寻根研究对呼唤台湾同胞认祖归宗、增强民族认同与实现两岸统一的意义。河南省寻根文化研究会当即宣告成立。此后,在当地有关部门推动下,中原大地掀起了一股股寻根热浪;寻根文化范围,也随之不断扩展并提升为内涵丰富的“根亲文化节”。

    笔者于1979年进厦大中文系攻读汉语史方向研究生,毕业后有幸留在黄先生身边工作,后在先生指导下继续攻读博士学位,因而有机会近距离地接触先生,对他的品德为人、学术思想、学术成就有了深刻的了解和感悟。黄典诚一生命运曲折,屡受打击。然而,就在这些艰难竭蹶的处境中,他却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顽强意志和非凡毅力,继续自己的学术研究活动。上不了讲台,看不得专业书,他就暗中看《康熙字典》《辞海》之类的字典辞书,揣摩书中《等韵图》之类附录资料;或者悄然利用书中资料排列考较,除削疏缓,捃选精切。偶有心得,便在火柴盒背面或废报纸的天头、地脚等留白处记录下来,当作书签夹在书中,积累多了,再行整理。他的许多学术成果,便是在这种窘迫、艰困的处境中,饱含着痛楚和汗水研究出来的。由于先生有这种为振兴国家、民族学术事业而献身,为研究学问“虽九死而不悔”的可贵精神,故能做到历经磨难而坚韧不拔,渡过难关。之后,他的一本本宏篇巨著,一篇篇高质量论文递续问世,轰动学界。


△黄典诚与笔者合影(左为黄典诚)


    岁月匆匆。转瞬之间,先生已离开我们近30年。但他为中国语言学事业所作出的卓越贡献,连同他为追求学术事业百折不挠的崇高精神,都给我们留下一份极其珍贵的遗产。



(本文作者:中国语言文学系教授 林寒生)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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