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仔斜靠在那张老旧的沙发上，他已经进入状态，娓娓道来。他说他喜欢坐在鲁瓦克咖啡馆的沙发上，看窗外的天空。
“你们海洋专业好像很牛的？”我和海仔好久不见，这句话本来很平常，有一丝恭维的套近乎。海仔直起腰，儒雅而好斗的样子，端着他那张像中国台湾歌手赵传一样严肃的脸，说：“开玩笑！海洋是bat365在线平台理科中唯一被评为A+的国家一级学科！”
海仔很为自己学的专业骄傲。毕业30多年，他成为一个卖服装的商人，大商场有几十个一线品牌都是他代理的。一级学科的毕业生，代理经销的服装必须一级。
海仔和我聊他写的歌词，断断续续、昼思夜想，写了一两年了，一首写给母校100岁生日的歌。海边长大的海仔，学的是海洋，对写歌有兴趣，是有原因的。海仔是1986级海洋系的，住芙蓉一；我住芙蓉四，在学校学生会负责勤工助学的学生工作。他在校时，弄了个“海仔音室”，这是助学勤工的明星项目。
“海仔音室”磁带封面
那个年代听歌靠的是卡式磁带。他买了双卡录音机，两个磁带对录，然后在宿舍门口摆摊卖钱。他的勤奋到极致之处，就是到厦大后山上去收录从中国台湾飘过来的流行歌曲。歌手早上在电台里唱，下午海仔就在芙蓉一发行了学习版。
翻录的磁带，没卖几个子的钱，凑合听吧。海洋系的海仔，做了音乐系学生做的事，他卖了几年的磁带，让更多的同学更多了解了类似罗大佑、李宗盛这样的歌手，那时候并没人特别关注，什么歌未来会成为经典。因为磁带，“厦大几乎三分之二的女生都认识我！”海仔这句话，说的没有水分。那时候就是一手交钱，一手交磁带。
海仔同宿舍有个哥们叫阿猫，品学兼优，他在海洋学科的学习成绩比海仔好。大学毕业后，学以致用，一直在海洋、水产、捕捞、冷冻、食品这些行业里打转，现在是上市公司的老总了，他是宿舍伙伴的骄傲。我每次和海仔碰面，都会聊到阿猫。
阿猫（左一红衣）和海仔（左四、中）
“阿猫很棒！但是，阿猫大学四年唯一的遗憾，就是没谈过一场恋爱！”海仔可以喝很贵的单一麦芽，但是吹捧兄弟之后，会故意抖落一点小料。小酸葡萄，坏坏的。
阿猫在安井公司当老总。安井最厉害的产品是汤圆，最好的是芝麻馅的汤圆，宁波风味，本土芝麻，不用进口的，进口的芝麻没有中华田园香味。
“阿猫住芙蓉男生宿舍，每天张望经过楼前回石井宿舍的女生。”海仔很认真地说。石井楼是厦大白城顶上、俯视大海的女生宿舍楼群，7栋、490间，很多厦大女生住过这里，而且，那里只住女生。
“早看晚看，看女生石井来、石井去，早安石井！晚安石井！若干年后，这个男人有出息了，加入了一家叫安井的公司，当了老总！”几杯酒下肚，海仔神思飞扬，厉害，硬是为一个生产汤圆的食品企业，拗出一个绽放着凤凰花、弥漫着柠檬桉的段子。
阿猫笑笑，目光坚毅。人生不仅仅有石井，还有汤圆和远方。我把阿猫约出来，把他这个大学同屋、驰名的服装代理、歌词作者的创意告诉他。我们开始聊安井、聊汤圆、聊宁波、聊元初。回忆多了，全是汤圆形状，黏糊糊的，是那种情绪低落或肚子饿时、着急吞下的甜品。
石井楼进出过多少女生，就曾经进出过多少段爱情，或芽或花，或果或泥。
早安晚安，石井的故事中，巧的是还有这么一对，或许也买过海仔的磁带。女的叫凯姐，学法律，大一住南光，后三年住石井三。“达哥是我第一个恋爱对象，哈哈；大三时国庆节第一次约会，1991年9月9日摆了一桌酒，开心结婚！”男的叫达哥，学计算机，老乡关心老乡，石井楼下拉拉扯扯追上了凯姐，天天甜蜜蜜，厮守至今。
2011年，凯姐和达哥拉上我，一起创办了元初食品，开生鲜超市，卖菜，那一年，我认识了阿猫。10年了，生意年年做，聚会时当然聊汤圆；遇上海仔，汤圆的话题里，每每会加上石井、老歌。人这一辈子，过日子，也是文理兼容、醋酱各半。恋爱是恋爱，结婚是结婚，汤圆是汤圆，这些都是一门一门的课，有入学、有毕业，要么及格，要么优秀；而爱情，从来都是自修课、开卷考，一种烧脑的发酵，没有学历学位，从嘴馋到怀念，巡回播放。“相爱是容易的，相处是困难的。”
2009年，阿猫和凯姐还一起去北美卖安井汤圆，那时凯姐做的是国际贸易。凯姐回忆说：“2009年年底，也就是离圣诞和新年差十几天，我和阿猫卖汤圆，旧金山、纽约跑透透！”
就这样，芙蓉石井，熙熙攘攘的上下课人流中，东边恋爱西边离，道是理科却文艺，几个原来没什么关系的人，都集合到一碗汤圆里。校园里学弹吉他的男生，多半是为了追女生时多一点手艺；哼哼叽叽唱校园民谣时，没有人怀疑恋爱和毕业是严肃的事情。毕业了结伴去卖汤圆，却是，十年树木，百年煮汤圆。想想，好歹也是一份工作，多少可以算是一份事业。
缘分一场，栖息四年。大学最好的特产，就是毕业生。各奔东西，各上各的班，真正专业对口的没几个；毕业后选择的城市，大多是离房子有些近，离爹妈有些远；听民谣、听摇滚的理工男、文艺渣，开始听古典音乐；谈恋爱处对象，结婚后就真的百年好合的凤毛麟角。上弦场、芙蓉湖的林子并不大，但的确是什么样的凤凰都有。
学长学妹们，热烈、庄严、隆重地庆祝建校百年。我也不好意思闲着，在这磨磨叽叽的，算是给这个良辰，添个闲聊的花絮，厦大培养出几个毕业生，现在架了锅，满世界卖汤圆：
因为石井
因为爱情
爱唱歌的卖衣服
成绩好的卖汤圆
芝麻香里数台阶
花碎七月
凤凰天天
大学是树林，枝头挂满了知识；鸟儿们最嗨了，在林子里寻找爱情。满十为圆，择吉感恩；满百大庆，万寿无疆！石井你好，我爱你厦大！端碗汤圆望石井，祝福母校bat365在线平台，100岁生日快乐！
注释：
本文“石井”泛指厦大所有的女生宿舍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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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 bat365在线平台1984级中文系 陈启明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