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年后的课堂

  • 2019年12月19日
  • 作者:郑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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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系我校1989级中文系校友

2019年10月27日,集美二教室。三尺讲台,授课者谁?名师朱水涌也。

同学们比三十年前坐在同一课堂的自己,多了皱纹和白发,但快乐和习惯永不变色。从来上课迟到的我,被南普陀的雄浑钟声敲醒,才不慌不忙从芙蓉湖畔,从三十年前的时光涟漪中走来。还是一样假机智,绕着教室溜达侦查一圈,趁朱老师背身板书的瞬间,侧身掠入教室,完美到达预定位置。抬头却发现朱老师早就笑吟吟,慈祥的目光注视着我,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暖流……

朱老师端上精心准备的文化“佛跳墙”——《文学经典与人类文明》。随着朱老师纵横中外、贯通古今,方寸讲台,辉光流动。“认识你自己”、“仁者,人也”,直指人心。回想莘莘学子受教后毕业这些年,是随波逐流?还是经历了理想与现实的“剧烈碰撞”,仍然振衣高岗,从容“认识你自己”?

还没想明白,作为上课迟到的“福利”,朱老师突然当头棒喝,笑问如果让我选择,我会将“属于最美者”的金苹果,献给代表权力的赫拉、代表荣誉的雅典娜,还是代表美色的阿芙洛狄忒?奥林匹斯山的众神,为了争夺虚名,可以贿赂、可以交换、可以毁诺,可以掀起十年滔天恶战。神犹如此,人何以堪!我辈凡人,这迎面而来的一记重锤,确实刺中了迷惘中年的痛点,拷问着游荡经年的灵魂。

作者郑亮(左一)和同班同学

我记起当年厦大的直愣少年,为真爱激情朗诵:“我用强大的双手/从挪威的森林里/拔下最高的枞树/把它插入爱特内的火山口/用这饱蘸烈焰的笔头/写在黑暗的天顶/阿格内丝,我爱你……”而今,芙蓉四深锁的铁门,嘶吼着沧桑中年的辣椒口音:“那一天到底是哪一天,那一年还有多少年……”如果阿芙洛狄忒的“美色”,是代表一段两情相悦的真挚情感,是代表人们对美好事物的向往,我想,有这“底色”的我们,一定毫不犹豫放弃权力和荣誉,向着“美色”进发。何须借道挪威,破坏植物,尽管从厦大,从我们梦魂深处,找寻早已扎根的凤凰树,取其美丽的尾羽,结成一管火红的巨笔,一样饱蘸芙蓉湖深情的光阴,将爱恋的人名,写在白城外的万顷碧波,当海上生明月,千里寄相思时,依稀还会有些许水印,在心中熠熠生辉。

只有大海知道,你曾在这里,深深地刻下她的名字。

《金刚经》中佛说,“若以色见我”,“是人行邪道”。这里的“色”,是表象,这里的“我”,是真知。试图抓住错综幻化的世界万象,见天地、见众生、见自己,自然是缘木求鱼。而返求诸己,清明澄澈后,是否就能清晰认识“本色”的自己?

老师振聋发聩的洪亮嗓音,打透血脉,滋养灵魂。顽皮的学生望着窗外,一阵走神,同学们的笑渐不闻:当年209宿舍送给老师的那只小鸟,从芙蓉四飞来,落在教室旁的一片凤凰树中,一阵劲风,小鸟抖动翅膀,继续飞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