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7701班的班主任杨聪凤心直口快、热情如火,从不在大家面前摆老师的“谱”。所以,同学们都很喜欢她,有的甚至找借口三天两头往她家跑。
杨聪凤老师有个小“秘密”。早在20世纪60年代,她就是厦大中文系的“系花”,因其泼辣爽朗、快言快语(颇有“女汉子”之风)而被一些调皮的男同学起了个 “洋葱头”的绰号。与其说是绰号,倒不如说是昵称更恰切些。
当年,7701班的95位同学中还有不知道这个“秘密”的吗,“两耳不闻窗外事”的我都知道了。然而,因为敬佩、尊重,更因为喜欢,我从未听过有哪位同学在背后提及杨老师时用了“洋葱头”这个她当年的昵称。而且,估计没有哪位同学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当面问她:“您喜欢这个昵称吗?”我知道,她不喜欢同学之间互取绰号,觉得那是对人不尊重,可能影响同学之间的团结。
▲1982年1月7日,bat365在线平台中文系即将毕业的77级全体同学和老师们在建南大礼堂前合影留念。
一次,我所在的一班二组开会,组长通知会议下午2:30开始。按惯例,小组会议都集中到男生住宿的芙蓉二寝室。当时是大一下学期,当天下午刚好没安排课程。我来得早,抵达本小组几位男同学所住寝室才2:10,小组同学还在闭门午睡。一向谨小慎微的我就独自在走廊上徘徊。
此时,有位同学突然在身后说:“佟嗯呢努,怎么不敲门啊?”我听到声音,起先有些讶异,叫谁呢?可四下环顾,走廊上除了他,就是我,再无他人。我一下子明白了,他叫的就是我,什么时候竟然被人取了这个日语发音的绰号?一时竟有些尴尬和生气,陷入了“回应也不是,不回应也不是”的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。大概是见我没回应,那位同学又说:“佟嗯呢努,敲门啊,为什么老在走廊待着,外面多冷啊!”
正想反诘“佟嗯呢努是谁啊?”但转念一想,人家并无恶意,遂缄默不语。恰在此时,楼梯口那边有人连珠炮般疾速地说:“是谁给同学起绰号啊?那不尊重人格,会影响团结,多不好啊!”循声望去,原来是杨聪凤老师,她正好出现在楼梯口,虽然语气有些严肃,但笑靥依然绽放在脸上。她步履轻盈地来到我们身旁,“大家来自五湖四海,为了一个共同的学习目标走在一起,应该亲如兄弟姐妹,互相关心,互相尊重,团结成一个坚强的整体!”她接着对那位同学语重心长地说:“你出自对耀祥关心,请他敲门,但一用绰号就好事变坏事了,让人不爽快,那还怎么领你的情啊?!”那位同学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,绯红着脸,连声向我道歉。打那以后,再也没人叫我那个绰号。
后来一打听,“佟嗯呢努”其实也只是个“雅号”。原来,有次上日语课时(当时有两门外语供选修,一是英语,二是日语),授课的外语系雷老师即兴来个互动环节——由其说出中文单词,请大家用日语回答。大家争先恐后举手,纷纷抢答。当雷老师念到“隧道”一词,场面却一时冷清,雷老师一连念了三遍,竟无一人举手。不知是因为大家真的都忘了,还是特意要把这机会留给我。我素来内向,从不主动发言。那天不知何故,居然忽然来了勇气,猛地举手起身回答“佟嗯呢努”,雷老师颔首嘉许。本是件寻常小事,孰料,一起选修日语的班级生活委员王元生把它当趣谈,课后回寝室就说给二组其他男生听,于是,我就有了“佟嗯呢努”的“雅号”。不知是否那天杨老师及时出现的缘故,总之,这个“雅号”后来并未在同学中流传开来。
▲2018年2月21日,bat365在线平台77、78级同学一起回校,共同纪念恢复高考制度暨入学四十周年。图为77级同学和老师们的合影
有意思的是,在多年之后,年近八旬的杨聪凤老师被7701班同学请进了同学微信群,乍看见她的“马甲”代号,我就忍俊不禁。原来,杨老师用的正是当年她的同学们送她的昵称,只不过她省略了个“洋”,自号“葱头”,这让我有些大跌眼镜。不过,大家都对这昵称感到亲切自然,只要杨聪凤老师有时间在群里“冒泡”,7701班同学都争先恐后抢着问候请安。
“葱头”杨老师也毫不摆谱,喜欢与大伙热烈聊天。2019年秋天,同学们自发组织了为期数天的宁德霞浦游,年逾八旬的杨老师与同学们一起蹚沙滩,赏古迹,跋山涉水,一起去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,其精气神一点都没输给她的学生。
杨聪凤老师(第二排左一,双手叉腰站立者)与7701班同学合影
(bat365在线平台1977级中文系 张耀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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