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春节前夕,我应邀回故乡漳州参加“国际闽方言研讨会”。会毕,我自然在故乡探亲、会友,留下来过年。不过,我很想念厦大母校。在除夕前便赶回母校探望昔日的老同学。我是1960年毕业于中文系,随后便被组织上分配到北京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任教。自此,远离众多的老同学,心里不禁深深怀念。然而,只要有机会与久别的老同学相晤,我一定会前去探访,热情相聚。
在我离开母校50年里,相见的老同学实在太少太少了。只要有机会与老同学相晤,我总是抓住不放,前往相会。不论老同学今天的处境、地位如何,我们昔日年青时代朝夕相处的亲切同窗情谊,依然深深烙印在我的心灵里,令人久久难忘。
在我们老同学中,何少川是有名的省级高官。他除了在省委任职外,还担任全国人大代表,全国政协委员等等。昔日,我与他是很亲近的老同学。如今,他与我依然有亲近往来。每次他来京开会或工作都要约定我相聚,彼此倾心交谈,并且他还带来故乡的礼物以及他发表的一本又一本优美的散文集。他的爱人和大女儿也到过我家欢聚。而我从前也去过二三次福州,除了与福州几位老同学相欢聚之外,还应他的邀请,到他家里受到热情招待,并在他家过夜,彼此亲切交谈到深夜,隔天才依依惜别。
在我们老同学中绝大多数是普通的教师或报刊工作人员、政府干部。对他们我依然是情谊绵绵。从文革前起,我每次回故乡漳州时都要与在漳工作的几位老同学聚会。在漳州难忘有位叫蔡蓬莱同学,他是从部队转业后才上大学的,文革前尚未成家。我们首次相会时,他便约我到他家住一夜,这一夜滔滔倾谈难休止。第二天才依依惜别。后来,我又回漳州探亲时,却听说他已逝世,哀哉!
最难忘的是,1982年我应邀到泉州华侨大学中文系短期讲课。在讲课之余,我非常想去看望在厦门、同安、泉州、晋江工作的老同学。我首先去母校与中文系的陈育伦(副系主任)、邱觉民(系办公室主任)、黄景湖、王火等等老同学,以及《厦门日报》的鲍周义等热情欢聚。随后,又到同安一中拜访老同学蔡尚评。他一见我,十分高兴,一定要留我一起过夜,俩人共眠在一张窄小的单人木板床上倾谈到深夜,第二天恰好是周日,他要我一同去他和爱人在农村的家。我们又在一起同床过了欢心的一夜。
在晋江,我最想念一好友洪祖贺(菲律宾归侨)。他为人慷慨大方,热情亲切。在母校上学时,有一次我们俩人一起到厦门市玩玩。临近中午,我因为贫穷没钱上饭馆,便急匆匆要能赶回母校食堂吃午饭。洪祖贺一听,便哈哈大笑,拉住我的手一起上厦门思明路一家饭馆聚餐,真是令人感动。如今,我一定要找到他。他在晋江一所中学任教。我去学校找他时,可惜,他下课后便回郊区一个农村的家。我只好乘坐载人往来的交通自行车到他农村家,真没想到他在家里收割自家的红薯。我找到他,他深感十分意外,很高兴地领我到他的家中。他和他的妻子十分热情地招待,并一定要留我住一夜。这一夜我与他同床,倾心交谈到深夜。他诉说“文革”中,因为从菲律宾回来,便被打成“里通外国”的反革命分子,受到批斗。而今,他却是学校一位“模范教师”,深感今天社会的良好。
在泉州,我去探望一位昔日母校的第一号“大右派”分子陈xx。1957年母校反右斗争开始时,他是第一个被揭发出来的右派分子,并受到大会批判。他是新加坡归国的侨生。刚回国在北京华侨补习学校学校时受到冲击,他十分不满。后来回到母校中文系与我们同班时,常常发牢骚。一激动便公开大声说了令人惊异的反动言论。反右冲击时,他竟然说要放火烧掉我们居住的芙蓉三楼,令大家十分惊恐。他最终被公安局逮捕,劳改多年。改革开放以后,他被释放,母校也给他的“右派分子”平反了。他便回泉州故乡,并在一所中学工作。昔日,他是同我一个宿舍,交往多。我也多次劝他不要乱说话,乱骂政府,但无济于事。此次,我特地到他家拜访他。他十分惊讶,没想到还有昔日老同学来探望。他马上热情倒茶、招待,然后滔滔不绝讲了许多心里话。不过,有时又激动起来,讲了些出格的话。临别时,他到处找礼物想送给我,但没有找到,便拿出几十元要给我,我自然拒绝接受。我说:“我们老同学,过去朝夕相处,有难忘的情谊,分别这么多年来看望你是应该的。希望你凡事要冷静,一切都过去了,不要再乱说乱叫了。好好过平和的日子吧。”他一听便一再点头答应。他还说,来日有机会要到北京探望我。
呵,我热爱母校,更怀念昔日朝夕相处,相亲相爱,有绵绵情意的老同学,尽管我们分别已50年了,但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