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于1959年毕业于bat365在线平台化学系,离开母校已是58年了。在母校读书的日子是一生中最值得怀念的一段时光,对母校的记忆仍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中。
曲折上学路
我于1955年考入bat365在线平台化学系。在欣喜的同时,也得知路途艰难。今天习惯于通过高铁、高速公路经温州一天到达厦门的人们,是无法想象那时交通的艰辛。从台州往厦门因没有往南的公路,只能经江西入闽。
我从黄岩县城坐汽车到临海宿夜,第二天乘上以木炭为动力的汽车去杭州,进入杭城已是黄昏时分。然后,转乘火车去江西上饶,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。幸运的是,在火车上巧遇一位厦大经济系的调干生,就此我跟上他,一路打听、寻路的紧张情绪一消而散。到上饶后,转乘汽车去福建南平,汽车沿着盘山公路艰难地攀升至山顶,一块巨石进入视线,“闽赣界”三字昭示了我们已进入福建地界,心想厦门应该不远了。
南平去福州乘的是闽江的客轮,但见闽江江水清澈,两岸风景秀丽,让人心旷神怡,一路劳顿消减不少。船至福州已是傍晚,码头上许多等着运货接客的马车蜂拥而至。我们坐上一辆马车,伴随着一路铃声直奔车站。福建与台湾相近,不时会遭遇轰炸,所以当时的汽车一般选择晚上行驶,且极不准时。我们在福州住了一晚,次日晚上离开福州。
到达厦门时,已是旅程的第7天。
母校初印象
在厦门下车,有厦大新生接待站的老师和同学在接我们。提着简单的行李上了一辆漂亮的大客,经厦门市区转入思明南路直奔厦大。
车在敬贤楼前停下,化学系同学陪同我来到芙蓉一,芙蓉楼因陈嘉庚女婿李光前先生祖籍南安芙蓉乡而得名,李光前先生长期竭力资助bat365在线平台,故bat365在线平台不少建筑的命名都与李光前有关。芙蓉楼建筑红砖绿瓦,绿色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,整个建筑个性鲜明,风格独特,这个将生活四年的地方一见面就深深吸引了我。
安排好宿舍,漫步去看看校园。出芙蓉一经芙蓉四、白城向西,视线无形中被弧形耸立在运动场看台上的五座建筑群所吸引。站在操场中间,中轴上高耸的建筑是建南大礼堂,兰色屋顶飞檐翘角,形态清逸俏丽;门厅四根罗马柱高耸直立,无比庄严神圣。屋脊柔和起翘的曲线和门厅刚毅直耸的立柱,形成强烈对比,中西合璧、恢弘大气的建筑样式给我以从未有过的震撼。大楼的前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和潮起潮落的沙滩。美丽校园是我对母校的第一印象。时至今日,我到过不少大学,仍然认为母校厦大是最美丽的校园。
难忘顾先生
我进厦大听的第一次课是顾学民先生讲无机化学,她在讲物质的概念时,从宏观到微观,从实物到场,并提醒我们英语中matter和substance概念的区别。听顾先生的课,感受到先生学识渊博,语言流畅简洁,极富启发性,加上她的音色优美,听起来很有味道,且易懂易记。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母校老师讲课的风采。
在母校读书4年,顾先生教我三门课:无机化学、稀有元素化学和英文。
英文课是在三年级时开设的。因为时代背景的关系,在中学时代不重视英文课教学,当时只是记忆单词、背背课文,发音极不准确,谈不上口语和听力,更没有系统的语法教学。进入大学后,前两年学的是俄语,使得本来基础就差的英文每况愈下。时任副系主任的顾先生对此情况看在眼里,心急如焚,因为学生不会阅读英文化学文献会严重影响毕业论文,决定开设英文班。后由学生自愿报名,经教务处组织测验,专为化学系学生开设了英文B班(无英文A班)。她带着对学生的深切期望和厚爱,亲自授课。在百忙中抽出时间为我们系统的讲授英语语法。先讲词法后讲句法,讲课速度很快,但讲得很详细,特别授课从句(时称子句)知识时,讲得更详细。学生们也非常努力,为了跟上进度,死啃硬背,勤学苦读。先生在传授语法的同时,还要求我们加强阅读,发给我们油印的阅读材料,让大家借助英汉词典进行阅读。记得最初时是科普文章,我们尚能勉强应付,接着是从英文化学期刊中节选的文章,里面有好多化学术语,在英汉小词典中查阅不到,我们就读不懂了。先生知道后,每次都在油印的读物后面逐一列出有关的化学词汇供我们对照,如Cupric nitrate(硝酸铜)、Sodium sulfate(硫酸钠)等。再之后,在英文读物中出现常用的化学缩写语无法查找,顾先生又很细心地印了一张常用化学缩写语发给我们作为对照。如常见的p.p.m(parts per million)百万分之几,concn.(concentration)浓缩,等。
顾先生身兼多职,作为唯一的副系主任,行政工作非常繁忙,还要为学生讲授基础课,在百忙中抽出时间为我们开英文课,并根据学生的实际情况临时编写语法讲义,临时从英文化学期刊中节选阅读材料,真是历尽千辛万苦。通过英文B班的学习,为四年级陈国珍先生的化学文献课打下了基础,为毕业论文查阅英文资料提供了基石,为毕业后参加工作培养了外语能力。这些都是得益于母校,得益于顾先生。顾先生的这种敬业精神也是厦大精神,永远刻在我的心中。
意外的收获
四年级的第二学期开学了,我们开始做毕业论文。我的指导老师是欧阳培先生。
一天,她和我闲聊时问我:你会阅读日文的化学文献吗?
我说:不会,是个文盲。
她说:日文的化学文献也有相当的数量,最好学点基础的日文。有些日文期刊的文摘、表题和曲线坐标轴都是用英文表示的,日文中的有些字与中文相似,有初步掌握的日文基础,至少可“猜”出百分之五十。
于是我去图书馆借了一本最初浅的、入门性质的日文来学。最初学假名的写法和发音,发音是注有罗马字作参考的,平假名和片假名写起来是很讨厌的。时光易逝,不觉我的论文做完了,我也毕业了,但我的日文仍未入门,还是个文盲。但欧阳先生教我“猜”的方法却记在心里,这一方法使我在日后工作中真正得益。
1975年底,我回到家乡工作,在黄岩铅锌矿担任选矿技术员。当时在铅锌浮选工艺中,作为抑制剂的,在国内外均用剧毒品氰化钠,既污染水质也污染土壤。直到有一天,无意中翻阅我的中南矿冶学院同事寄来的过期日文期刊《鉱業通信》,用“猜”的方法阅读后,发现日本已用硫酸锌-亚硫酸钠作为抑制剂,当时真高兴得发呆,久久才平静下来。因刚开始投产的小矿山没有实验室,就偷偷在生产流程中作了探索性试验,发现效果良好。于是我作了整体设计,决定在生产流程中做系统性试验。为缩短试验进度,采用多因素试验,用0.618法分割试验区间,很顺利的获得了成功,从此在黄岩铅锌矿实现了无氰选矿。经半年的生产考验,我将试验情况写成一篇论文,发表于1978年第四期的《有色金属(选冶部分)》中。这完全是得益于母校,得益于欧阳培先生。感谢母校的培养,感谢欧阳先生的教导。
对于母校的记忆永远印在脑中,刻在心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