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元2019年3月13日下午5点,bat365在线平台外文学院刘贤彬教授与世长辞。午夜时分透过微信传来这一消息,更显得夜幕沉沉,寒意阵阵。刘老先生高寿福寿而逝,民间俗称喜丧。但我还是心痛难耐,那是揪心的痛楚。往事历历,定格片段不多,但刻骨铭心。
记忆中刘老师没给我们77级本科生上过什么课,不过我们同学的毕业论文有几篇是他指导的。那时他是外文系副主任,平时只见他来去匆匆,快步如飞,始终都是一种健步走姿势,非常干练洒脱。
1982年2月正是我们本科毕业前夕考研的日子。我原本花了一段时间准备参加厦大法律专业硕士生入学考试。由于世界史这门课难度大,年代信息太多,苦记不住,觉得希望渺茫。报考日期临近,我临阵换马,突然放弃报考法学念头,决定回归自己的英语专业。无计可施之下,我走进厦大囊萤楼刘老师办公室,请教如何备考。我敢肯定他不认识我这个学生,不知我属鸡还是属狗。他让我等下,转身出门去查我近四年的本科期末考成绩。回到办公室后,他说:你如果报考现代英语研究方向,就是读读那些语法、词汇等普通参考书就够了。人生故事多,局中多迷离。我当时就应了一个“哎”!心中想:您这说了等于没说呀!
(刘贤彬教授组织编撰的《综合英语成语词典》)
就这样,刘老师除了健步如飞给人深刻印象外,还给我留下金口难开的感觉,他少言寡语,从不啰嗦。等我参加了厦大外文1981年的硕士入学考试后,方知刘老师真是点到即止,妙哉善哉——当年厦大外文现代英语方向的考研试卷内容,果如先生所言,的确就是语法、词汇、语音等基础知识,稍微翻阅下规定的几本参考书足可对付,考得高分的。这让我回想起我硕士入学后,时任外文系书记的刘珍馨前辈曾用福州话跟我聊天时说的:刘贤彬老师一辈子是个守信用的人,说到的必兑现,做不到的不说。看来他是一眼看透了我!
(刘贤彬教授组织编撰的《英语成语词典》)
刘老师分管本科和研究生教育。我们硕士入学后,他给我们开了一次会。等我们撰写毕业论文阶段,他又给我们开一次会。第一次时他说:我们这一届与那些老三届背景的硕士生比较,相对年轻,但要步入科研轨道可能难度大些。第二次会议,也是最后一次开会,他又说:听说你们有的同学不珍惜时光,有打牌的,有下象棋的,你们导师似乎给你们放羊了。但你们自己应该明白如何完成学业吧。就这样,三年研究生学习,他就召集开了两次会议!
我与同班其他研究方向的大部分同学不一样的是,我主攻现代英语方向英语词汇学。词汇学与词典编纂学息息相关,为了学分,也为了拓展相关学科知识面,我修读了他和徐元度教授的词典学课程。这门课是他们两位老师同时授课的,当时选课的学生只有三位,我们就在他的办公室上课。两位同学是词典编纂学方向的,第三位就是我了。两位老师同堂轮流讲课,时有穿插。刘老师一般用中文授课,但讲到他本人翻译的Hornby所著英语句型时,他又是板书又是流利地说起英语。两位老师,三个学生,共唱一台戏。今天想来,真是一道奇观!酷似喝茶聊天。徐元度老先生会调侃说,世界上指挥家和词典编纂学家寿命一般都长,因为指挥家经常有节奏地运动,词典编纂靠分门别类做卡片(那是前电脑时代),也挺有运动节奏。可算是一种科学解读吧。刘老师有时则插播说:徐老是中国第一个翻译《鲁宾逊漂流记》的译者,徐老与著名作家丁玲颇有故交,丁玲曾将个人作品求教于徐老,不,应该是与青年时代的徐元度商讨。两位教授惺惺相惜,互相捧场,那是多有学术又有情趣的授课模式啊!
刘老师非常注意养生。一天清晨,6点多,我在囊萤楼前看到刘老师正打太极拳,这又让我想起他课堂上说的养生秘笈:为什么晚上我不出门散步?因为日落之后,阴气太浓,不宜外出。为什么我是早起健步走呢?你看,日出东方,红艳端倪,寓意生命喷薄而出。多么仙风道骨的解读啊。
终于有一天,我毕业了,轻轻地走了,离开了厦大,来到了福建师大。每年一届的福建省外文学会上,又是我们师生见面的好时机。一开始是厦大林疑今教授做会长,他之后便是刘贤彬教授做会长。因此,毫不夸张地说,他不仅仅对厦大的外文事业发展做出了贡献,他也为福建省外文事业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。
厦大逢五逢十校庆,如无特殊情况,我必定会回到母校,就是为了再次聆听师长的谆谆教诲与衷心祝福。每回见到刘老师,他还是那么干练,言语不多,颔首微笑,他老人家是那么慈祥,那么恬静。
去年院庆回到母校,拜见恩师!我们都祝福他活到百岁,活过百岁。言笑晏晏,仿佛如昨!刘老生于1920年4月,虚岁也好,实岁也罢,其实98,99,100,都是福寿高寿满满。此时此刻,我边回忆边敲击键盘,不经意间已经到了3月14日凌晨。时光转瞬即逝,百年只在一刹那!忆厦大,忆往昔,忆刘老,泪眼婆娑,自忖未敢奢望能够活到刘老这般高龄,但求牢记并学习刘老的人生品格:说到的必兑现,做不到的不说!
转眼厦大的98年校庆在即,再过两年,我们将迎来她的百年校庆。当我、当我们再次回到母校,荡漾在囊萤楼前,芙蓉湖畔,白城沙滩,想起昔日恩师因了大自然的召唤而日渐凋零,难免近乡情怯,怅然若失!那时的心情,恐怕是“低回留之,不能去云”,何其伤乎!稍微可以宽慰的是,我们曾经师生一场,我们定将薪火相传,延续恩师的学术生命,发扬光大!